有朋友曾經在特殊學校任教，她說特殊學校的老師對於暑假，心情很矛盾。能夠放假自然是開心，但是漫長的暑假過後，大部分學生重新上課，宛如新生，又令老師十分沮喪。為智障人士而言，不斷保持既有的規律，對於他們是十分重要的，如果日復一日的練習丟下來，即使只是一兩個星期，他們往往也會忘得一乾二淨。
能力有所缺陷的學生固然如此，其他小朋友，又何嘗不是？文章見報之時，正值學期開始，只怕有不少老師在往後的兩三星期，要如同屈原一般，詠唱<招魂>一曲，「魂兮歸來，遊戲機不可託些」，讓魂遊物外的學生，開始凝神結魄，收拾臉目，變回一個學生。
回想以往的暑假，不過是一個半月，九月回來，學生全都呆如木雞。最可怖的是，你想鼓動氣氛，問他們暑假何為，答案竟然是有神無氣的：「什麼都沒有做過。」「那你們玩過什麼？」「沒有玩。」「那麼，漫長的六星期，你怎麼過？」「這個呢……我都不知道。」
後來，我終於弄清楚大部分學生的作息：凌晨三四時才睡，一睡就是一個對時，所以下午三四時才起來。這樣的睡法，誰也不大清醒吧﹗所以就渾渾噩噩地到黃昏，期間可能看過電話，也可以吃過很晚的「早餐」。洗過澡，晚飯又在眼前了。一切過去，已是晚上八九時，於是看看電視、聊聊電話、上上網，不知不覺，已經兩三時。
六個星期的昏天暗地，日夜顛倒，學生已經完全沒有學生的氣息，經歷這個兩個月有餘、三個月不足的悠長假期，只怕回到學校的小朋友，已經退化成初生嬰孩般﹗
(原刊於<文匯報>，2009/9/3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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