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命樹

        剛看完回來。

        開場二十分鐘左右，後面的一對男女開始抱怨。雖然我很同情他倆，但是要麼你就止蝕離場，要麼，還是乖乖地靜靜看畢全片吧。

        同情的原因有二，第一是電影以意象為主，與我們所看的任何類型片都不同，而香港觀眾被荷里活寵慣了，總想抓住類型來看下去，所以我聽到女子一看到辛潘出場，就說「時空交錯」。唉，這樣看下去，怕的不是時空交錯，而是你精神錯亂。

        第二，就更慘。你誤以為它要談成長嗎？實質它是影像動態版的約伯記。這一點，為沒有基督宗教背景的人來說，很難看得到，不要說看不看得懂。片頭片尾那團光，就是梅瑟所見的荊棘燃火，而更重要的是神的不可見。

        根根本本，就是一齣宗教電影，甚至用的語言，也是神學的語言。片中的畢比特做嚴父，嚴厲至不可理諭，橫蠻、暴力、自己有自己的一套；母親則溫柔，從不教訓兒子，與他們同行，無語，愛。

        神的愛如同父親對子女的愛，但是神的愛又止是父親對子女的愛，所以神的愛，如同父親也不同父親。片中的父母，就是天主對人的愛的兩面呈現。神是無限慈愛和暴虐。

        為何天主會這樣？這正是約伯要問的，導演要回應的，而電影的觸動處，即在於把一個無法用語言可以回答的問題，用影象來呈現。星河旋轉、彗星撼地、大海翻波、冰土千里，難道這一切，又要向渺小的人類備案嗎？如果天主是宇宙的天主，人的生老病死，連蒼海一粟的資格都欠奉。

        但是電影的張力，卻正正建基於：人即使再渺小，卻可以在每一處見到神，在每一刻感到天主的召叫。

        不說下去，只奉勸一句：要入場，先讀讀約伯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