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談生命樹

        友人垂詢,自然要再解釋一下。
        《約伯記》是舊約的其中一部,有些說法認為它是整部聖經最古老的一個故事,而故事內容,是說一個完全沒有犯錯兼恭敬天主的人約伯,由於天主把他交到魔鬼手上,而受盡痛苦。他妻死子亡,財物盡失,渾身生瘡,極度痛苦下,不禁抱怨天主。
        他的三位友人前後來訪,與他討論受苦的意義,但是也不能說服他。
        最後,天主現身,說了一大段話,而開始的一段,正是「生命樹」開首時引用的:
我奠定大地的基礎時,你在那裏﹖你若聰明,儘管說罷!
你知道是誰制定了地的度量,是誰在地上拉了準繩﹖
地的基礎置在何處,是誰立了地的角石﹖
當時星辰一起歌詠,天主的眾子同聲歡呼!(約伯記384-7)
        在約伯記中,天主沒有解釋約伯個人得失的因由,祂只是把自己的偉大展示出來。「生命樹」的導演正是抓住了這一點,透過影象來呈現神的宏闊無垠。然而,神的巨大是否代表祂不關顧渺小的你我呢?在《約伯記》中,這個問題沒有確的回應,但是在電影中卻肯定人再渺小,神仍然關顧。正如兒子Jack所言,他時刻都感到神的關顧和啟示,而描寫他嬰兒時期的鏡頭,不時閃動著啟示的意味。
        不少人把那段宇宙性描寫解作人類進化,或是天主創世,亦無不可,不過我印象最深刻是寫恐龍的險死還生,轉瞬卻是殞石滅世。生命的長流,多少物種經歷過生死一刻?牠們是否有呼叫心中的神靈呢?問題是,這些個別的生死關頭,與一舉滅世的災禍相比,又何足道哉?
        天主是殘酷的天主,正呈現在此。從宏觀來說,個人的生與死、喜與樂,不過如其中一個鏡頭中的浮泡一般,緣生緣滅。生老病死本是常態,我們呼求天主只是得到生命樹的果子後,貪圖知善惡樹果子的妄念而已。在創世記中,人可以吃生命樹的果子,並有永生,但是可惜的是,人卻妄想得到如天主般的智慧,就是意圖解釋自己的生命,這反叫人喪失永生。導演用「生命樹」為題,意思同樣呼之欲出。
        最後辛潘越過的,確可解作進入天堂之門,而天堂的意象,在電影中,已無時間為主。人可以遇上舊日的自己,時間再無隔間之用,生與死者可以重逢。我留意的反而不是這度門,而是引渡辛潘進入此門的,正是童年的自己。這叫我想起耶穌愛兒童的經文,「誰若不像小孩子一樣接受天主的國,決不能進去。(1015)
        電影中聖經意象多到數之不盡,再舉一個:Jack傷害弟弟,是加音弒弟的意象。不過,很多有關聖經的意象,同時也是人生的真實反映,故此也不一定要這樣才可以解畫。
        我只能說,許久沒有看過這麼觸動的電影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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