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緊

        讀仙俠小說《天生妖魔》，當中有一人物被人打到重傷，武功盡廢，生不如死。主角看他心如死灰，於是把一部法訣贈他。該法訣的原理是：死亡並不是一步即至，而是有很多層次。如果我們可以減慢死亡的進程，一層又一層地體會，當中會轉化出極大的力量，這角色就可以武功盡復了。

        讀小說有趣的地方，就是這些古古怪怪的想法，其實都很有道理。天主教神學家拉內也說過相近的話。他相信死亡的一刻，其實是很漫長。也許旁人看到的是一刻，但是由於死者是由有限的生命進入無限的天主中，當亡者愈走近天主，時間的作用就愈發下降。

        小說中死亡的緩慢有助角色重復武功；神學中要談的，卻是人走向天主的過程。在死亡的過程中，人會逐漸放下自己本來關心的東西：金錢、地位、權力、心愛之物。這一切都會離死者愈來愈遠，因為再沒有意義了。與此同時，人就愈來愈接近天主了。

        問題是，在世俗愈遠而天主又未至的階段中，人如何自持呢？所謂信仰也好，修持也好，養氣修性也好，其實是準備面對這一刻。當一切本來有很重要意義的東西都再沒有意義，而有意義的那一端又未出現之時，人是否可以保持內心的溫暖，這是我們今天要面對的課題。

        最近陪太太練習「默觀祈禱」，這種祈禱方式，是着力於體味天主已經存在你的身邊。為我來說，意識到天主，其重要性不在於今生，也不在於來世，而在於死緊的過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