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有我們,也沒有你們


        元旦遊行,坐巴士出灣仔。坐下不久,太太想睡一會兒,而後兩行傳來電台節目對話聲,回頭一看,兩名男女在看手機中的節目而沒有用耳機。我忍不住說:「可否用耳機呢?」
        原來在後面一排的女士是他倆的家人,就在那兩位男女都未有反應前,她已經出聲:「唔好用耳機呀,好傷耳架。」「做乜唔聽得,香港冇自由咩?」「嫌嘈就唔好坐巴士,去坐的士。」
        下車時,這位女士還回頭怒目以待,我想,如果我一回嘴,應該就有罵戰。
        而他們一家人,正是去遊行的民主人士,他們也是「黃絲」。
        一直以來,我對於各種歸類都保持一定的小心,時常提醒自己,任何把人加以歸類的方法,都是方便敘述,是語言的局限而不得已的做法,它們本身沒有必然性,意思是,即使我們說自己是哪一類人,並不代表這一類人就是高度相似的。正如這位怒目金剛的女士,如要歸類,她與我一樣,都是黃絲,但我們的共通點,可能只是會一起去相同的遊行而已。
        故此,當在鏗鏘集中,看到所謂藍絲人士說:「你地打人就得,我地打人就唔得﹗」我就只有嘆氣了。本來就沒有「我地」與「你地」,而是有人打人,而打人本身當然是不對了,為什麼只要分了陣營,有人打人就變成了「我地打人」呢?
        我與打人砸店的人有相同的政治訴求,就等同於我們是一個團體、是「我地」、是我們嗎?同樣是反對抗爭的人,有人拿刀劏肚,是否就是「你地」、你們呢?
        同樣地,當我們用慣了「藍絲」這字眼,就把所有人不認同抗爭的人,打到同一個程度的邪惡,這又合理嗎?身邊有不少朋友,沒有指責抗爭,但紛亂的社會確令他們生活得很不愉快,這又算得上是「藍絲」嗎?或者說,這就是同一個程度的反抗爭嗎?
        言語是拿來給我們使用,因此我們要做言語的主人,不要在運用言語時,把有限的字詞與複雜的現實混淆了,甚至被字眼反控。
        為我來說,不割蓆正是香港人更走向民主的重要口號,它代表我們即使是在一個群體內,仍然可以具有各有不同的主張。當你定位自己是「黃絲」,然後就要求所有「黃絲」都要按你的標準來做黃絲,其實你並不太黃絲的。群體是透過想像而連結,現實裡,更重要的是最大的寬容,讓不同的持分者仍然可以有立足之地,才有可能具現成熟的民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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