針還是要扎下來才痛


        這首詩是德國牧師尼莫勒(Martin Niemöller)回憶自己在納粹時期的狀況而寫成的:

當納粹逮捕共產黨人的時候/我保持沉默/我又不是共產黨人

當他們關押社民黨人的時候/我保持沉默/我又不是社民黨人

當他們逮捕工會人員的時候/我保持沉默/我又不是工會人員

當他們逮捕我的時候/已經沒有人能為我說話了

不少人引用這首詩,勸勉別人不要「各家自掃門前雪」,你不關心別人,最後,你出事了,也沒有人關心你了。

用心雖好,重點全錯。

        按我觀察,大部分引用這首詩來勸勉的對象,本來就是人際關係疏離的人。他們或本身不想關心人,或沒有人關心,或懷疑別人都是壞人等等。你說最後沒有人為他說話?他說最初/宜家已經沒有人為我說話了。東方能夠屹立不倒,其核心思想是有群眾基礎的:所有人都做得唔好,只有我一個人清醒;全世界都是衰人,只待我去發現。面對這種意識型態,引用此詩,適得其反。

        其次,許多人引用此詩,意在鼓勵為別人發聲,但這個發聲,具功利主義,即今天你不為人發聲,,日後也沒有人為你發聲。這理解有兩個問題:

(1)   其實發聲是沒有用的。在文明社會,發聲確實能產生某些效果,這是壓力團體還有壓力的社會才有用。在武力為基石的社會,如詩裡的德國,你為誰發聲,最後都是沒有好結果的,隨時死快一點。

(2)   沒有聲音的問題,關鍵不在於個別人的不幸,而是一齊死。正如希特拉的德國,把一部分人下獄、屠殺後,餘下的人,撇除道德問題,本來可以安安樂樂生活的。問題在於:沒有聲音的結果,是德國陷入世界大戰,輸得一塌糊塗。沒有聲音,由少數人決定大多數人的路向,最後幾乎必定地,由大多數人為少數人的錯誤,埋一張負擔不起的單。

文明的困難即在於:如何能夠讓大部分人明白,個別人受迫害,就會導向全國大鑊的因果關係。德國經驗告訴我們:唔死一次,好難讓大部分人明白。又如北歐的芬蘭、挪威,他們對於國家每一個人的權利,都有強烈的關懷,回顧歷史,與他們在過去,在外敵入侵中,大家真實地經歷過人人都有關連,有莫大的關係。

所以,這段由牧師而來的小詩,說到底,還是一種信仰的轉化。為別人發聲,不是在於有沒有實效,在於我是否意識到,自己與其他人的連結,這在信仰上,就是基督身體的意識。透過真理的認同,我不再是我自己一個人,我是與與真理同樂的人,同行前進,這路未必好走,但在歷史的長河裡,前前後後都有同舟人。悶聲確實可以發大財,但人活一世,如果只圖好吃好睡好疴,總有不甘心的人,那些人,就是會發聲的人了。

  意識到人生要發聲,是要自我發現的,別人迫不來拗不得,但在物質豐裕的今天,要人明白真的想大家好,就需要眾聲喧嘩這道理,本來就困難,況且今天還有一把嘹亮的主旋律,相信還是要浴火,方可重生。

 Photo by Mateus Campos Felipe on Unsplash


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