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逝

        星期天，重回昔日參與彌撒的中學。乘計程車往學校的途中，看到金鳳餐廳，這是我任教第一所學校時，經常光顧的一所西餐廳。當時這餐廳人氣很高，所以有點店大欺客，一進去坐下，侍應就端了幾碗餐湯過來，你只要「紅」或「白」即可，同時，選A、B或C，然後吃到中途，侍應又會端來各式餐飲，你就好快快拿過來，匆匆飲過就埋單了。最難忘是老闆常常用英語催趕學生快點走：「EVERY STUDENT MUST GO TO SCHOOL啦﹗」

        老闆如今安在哉？

        回到舊校，人臉依舊，畢竟，沒有在這裡出沒，只是三年。站在大門旁的校工嬸嬸，卻已經滿頭白髮。到了彌撒時，認識的臉孔還有不少，但是整體而言，不認識的，更多更多。原來，時間默默地向前走，它的洶湧遠比你想像中要狂暴得多。一千個日子，每一個都好像與上一個沒有什麼分別，但是連結起來，把一切都改變了。

        曾經工作的地方，對它的記憶，遠沒有你自己想像中那麼深刻。帶女兒去洗手間，我就已經遲疑，究竟應該在那一層，而最後才驚覺，自己就連教員室在哪一層，都不是即時可以肯定了。

        當我還生活在這裡時，發生過的事，遇過的人，原來在沒有交集後，大家都各自活得樂滋滋，並且很順利地把彼此遺忘。許多曾經銘記的事，糾結的情感，原來都可以默默地降解，並不需要以千萬億為時間的單位，或者真的要採用這些數字，後面的，還有一個秒字。

        你在世界中掙扎，心情起伏，我在在世界中躺屍，心情不起不伏。世界悠然地運轉，天主安然在自己的寶座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