礙眼


        有人衝擊諮詢會,又看到高官走出來,面色很凝重地譴責,同時也有很多人覺得「暴力」不要得,這做法很不要得。
        先不談對錯是非,我好奇的是:這真的是很暴力嗎?那巴士亞叔算不算暴力亂港?朋友做精神復康工作,不時被病患箍項熊抱,又是否暴力?去海洋公園也好,排隊買票看電影也好,不時就有人為先後次序破口大罵,以致踢地踢垃圾箱,又是否暴力?
        再說下去,拒遷住戶被人破門入屋驅走,又是否暴力?把一條村的屋子夷平,那種破壞力,為什麼我們一點也不心驚膽跳?
        言語以致肢體衝突,老實說,在我們這個怨氣甚深的大都巿,並不是什麼新鮮事。不過,為長期坐私家車又從來不用做家務的社會精英來說,他們永遠看到的,都是有條有理又文明的世界,自然對一切混亂感到莫名的恐懼了。他們並不能理解並接受,在它們那些把世界描繪得井井有條的文件以外,有一個真實的世界,那些人生活得很苦,又苦得很沒有道理,所以才要來把你的畫面劃破。
        這叫我想起《生命中不能承受的輕》中的女畫家薩賓娜。他在共黨統治捷克的年代學習繪畫,因具天份而為人賞識,但是她苦於千篇一律的畫法。有一次,她不小心在畫的一方劃上一道紅色,破壞了整幅畫的完整,但是,她迷戀於這紅痕,總覺得在它背後,才有一個真實的世界。自此以後,她每一幅畫得很光明宏大正面的畫的某一角落,總有這樣的一道裂縫,通向另一個世界的秘密通道。
        為社會精英來說,什麼十二五規劃、什麼發展、什麼長遠建設,就是那些千篇一律的光明油畫,而有人要在上面重重地加上一道紅痕,為活得好地地的他們來說,自然是很不高興了。
所以,問題的核心不在於暴力,而是礙眼。這些衝突把香港不是美麗新世界的事實暴露了,掃了既得利益者的興,才是令許多人憤怒了的原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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