記憶

        老同學生日，約在當年讀書的院校的餐廳吃晚飯。壽星仔帶來一支威士忌，1988年的。眾人感慨，這正是我們這班人進大學的年份。

        然後，聊廿六年前的生活點滴，就發現，不同人的記憶，很不同。幾位同學都記得現在吃飯的餐廳，當年是上體育課的地點，還回憶到如何行過來，我可一點記憶都沒有。可談到上人文學科的課，友人娓娓道來，教授播放「2001太空漫遊」，我猶有印象，可另一位卻只記得當年六連課，上人文學科時，一排人齊齊食飯盒。

        真的，縱使記憶是真實，也是經過選擇的真實。很記得一位香港著名的哲學家，回憶自己在美國讀書的日子，他說自己就是一日到晚玩沙蟹，然後尊師有名回港，他三個月就寫好博士論文，然後就回港了。我相信他真的玩沙蟹玩得很瘋狂，但是這種「一日到晚」，什麼書都沒有讀的記憶，往往都是在時間的洗禮下，漸次形成的新記憶。

        所以，我想，人真的要確確切切地體會自己的有限。即使是在你腦袋裡的記憶，也不由你全然掌握。它們因為你後來的人生路，因為你的觀點改變，也可能因為你俾人扑親個頭或者自己退化，就讓記憶變形，改頭換面，而這個化了粧甚或易了容的記憶，再安頓在你腦中，你又會以為，它就是廿六年前的真實了。

        也許，彼此的記憶有出入，人生有不同。不過，過了廿六年，仍然可以同桌吃飯，有限的人生還是有點味道的。

        來日，願還能記得這樣的一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