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定，銀幕變闊，廣告出現，立體聲轟進耳朵。久違的感覺回到身上，有點陌生。多久沒有一個人看電影？多久沒有進戲院？多久沒有那種自己看電影的感覺？想起前一陣子，與太太看回幾年的相片，兩人都有一種不敢想像的感覺：那來的時間精力，和小朋友去了這麼的地方，陪伴了他們多少的時間？
好了，回到電影。不談真與假的問題，因為我覺得說什麼莊周夢蝶的人，都是扯淡，電影正正要分真假。主角不斷潛下去，任務是做假，目的是求真。
做假所以要植入假的心念，求真的想破已經成真的心魔。
不過，弔詭的是，有人的人生(電影中的法國仔)所以變得光明，因為假的意念；有人的人生所以要扭轉，因為假的意念在真實生活中發揮作用。
同樣地，潛得愈深，假的心念愈能在真實人生中變真；潛得愈深，真實人生愈發似假。
這齣電影的佈局與《凶心人》一樣一樣，我也有理由相信，導演關注的事情也一樣：支離破碎的人生，如何收拾。《凶心人》很悲觀，因為敘事是一步一步揭示悲劇的根源；《潛行凶間》卻真的收拾了殘局。結局的鉈鏍是否懸疑呢？還是主角已經不再需要用這東西來分真假呢？
還可以留意的是，陷入潛意識的狀態，叫做Limbo，這是天主教的術語，中文叫靈薄獄，指那些只有原罪的人，死去所歸依的地方。不過，limbo一詞在拉丁文中是指邊界而已。邊界不就是邊緣，而破碎人生，就是人生邊緣了。
離開戲院，我想到《鬼眼》的導演。《鬼眼》的結局叫人拍案叫絕，到了他的下一齣電影《不死劫》，大家自然更期待，可當年看的時候，真的覺得沒有帶刀仔入電影院割枱，是一大失策。然而年月流逝，那位導演不斷拍出很不同的片子，我又變得有點佩服：不重複自己的路，勇敢地向前走，即使走得沒有那麼成功，也是一種成熟。
反過來，《潛行凶間》確是更眩目的大片，但是有沒有超越《凶心人》呢？我覺得沒有。不過，駕馭更宏大的場面、更複雜的人物關係，又是另一種能力。
精專一點而深化，還是不斷闖出新路呢？愈潛愈深還是另找人生路？電影可以有續集重新敘述，你與我，卻只有一次機會。自己珍惜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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