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《生命中不能承受的輕》的第三章，有一個標題是「誤解的小辭典」(我印象中韓在功譯為「小字典」)，我覺得，任何戀人都應該讀一讀這一章。
在這一章中，由捷克流亡的女藝術家薩賓納(Sabina)與大學學者弗蘭茨此(Franz)交往，或者說，偷情，因為弗蘭茨此有太太的。兩人對話，雖然使用同一個詞語，原來，彼此有很不同的意思。印象最深刻的是對說老實話的看法。來自極權國家的薩賓納，認為說謊才是真實，能夠隱藏自己是真實人生的第一步；學者弗蘭茨此卻為自己不敢表態而羞恥，覺得要向全世界說出自己對薩賓納的愛，才是真實的人生。
結果，兩人就分手了。
我們當然沒有這麼戲劇性的人生，但是在不同的人生脈絡中，要找到彼此一致的語言，實在是不容易，所以村上說「所謂意見溝通就是這麼回事：既不完全、又偶發性、又被動性」。
當我們說「愛」，談「共同生活」，尋求「親密」，究竟，在各自的心靈中，浮起怎樣的圖畫呢？可以是截然不同，甚至互相衝突的內容。你期望的關心可能是半夜的一杯熱茶，但是男友可能覺得一件性感內衣。承諾，為女方可能是一生一世，為男方可能是權宜之計。到了更真實的層面，大家對於浪費的理解，對於房子如何叫作乾淨的理解。
然後發現，一切都有誤解在其中，而溝通，其實很難有效。
說這些，倒不如要大家絕望，而是想讓我們認清這個事實。我們不能期望從語言中就得到很滿意的溝通。兩個人要對話，其實遠比我們想像中，還要用心忍耐開放接納的。
把話說出來吧﹗把話中話揭開，你可能得到幸福，當然，也免不了傷害的風險，不過，至少可以讓自己知道，真實是怎樣的一回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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