愛得太深


        我想大概到兒子五歲左右,我突然從一個夢中醒來,由一個家有超能兒的夢中醒來。清醒後,我才發現自己的兒子,只是芸芸眾生的其中一員。也許他有特別的地方,但是還未特別到人人都能辨別出來,所以,朋友沒有義務隨你心目中的太陽來旋轉,那些可愛的生活照,只是對特定的人才發生效果的。
        夢醒後,自己有點慚愧,但是又正如所有夢一樣,我想不起自己強迫了多少人分享自己的偏愛。不過,不幸或幸運的是,我有很多機會贖罪:看人家的聖嬰,聽別人家兒子第一次流口水的有趣情景……等等。
        有趣有趣,同情同情,明白明白。
        既然我也曾叫別人受苦,今天受在自己身上,老實說,沒有什麼抱怨。只是,有些愛,真的太深了。一歲大的小不點老是在玩具琴上亂按,媽媽就帶點矜持地說:「都唔知點解佢對個琴咁有興趣……」爬得快一點又懷疑他將會超越劉翔,三歲時就有合理懷疑他要讀某名校並直入某大學的某一熱門科目。
        有些候,愛得太深,會變成某種意義下的恨;恨鐵不成鋼,是在合理的物質基礎上發出的,但要求剛黏合的陶模終歸成為太空船,這種愛的期望,叫亞仔太沉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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