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

        看過好幾位長輩由高峰變質的過程，我老是警惕自己，要體面地老下去。

        有些是在對方中年時遇上他，當時他正是人生的成熟期，做事的能力和手法都叫你欽佩，每一次共事，都覺得獲益良多，很多地方要回去好好思考，才能細味他做事的高明。

        然後，幾年之間，就由高峰滑落。作為旁觀者，最難受的不是能力的衰落，而是不願意承認自己的衰敗。仍然以相同的態度出場，別人仍然表示佩服，但是已經是出於對漸老的人的體貼。我不知道，長輩是真的仍然覺得自己「好得」，還是捨不得這種感覺。

        也有更劣質的情況，就是把自己的衰敗推到別人身上。在工作中，本來有能力掌握大局，當時是做一個開明專政的賢君。後來大型勢轉差，開明專制就一步步走向暴君型態，原因是不願意承認，自己無力面對新型勢。同樣是很難想像，本來一位說道理的上司，會用上很多令人不齒的手段，只是為了維持自己仍然很英明的表像。

        由此，我對老很有警惕，或者說，對於人要走向下陂，要好小心，這不是想像中這麼容易。

        唯一的優勢，我本來沒有走上巔峰。想來，這些長輩都很強；剛則易折，要面對不再勝人一籌的自己，不是簡單兩句就可以做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