浪跡天地(Nomadland)

 


        萬事萬物都是一個隱喻,是以不同人在看相同的東西,各自看出不同的含意。這個內在的意思,並不是亙古不變的,而是觀看者與被觀看者之間共同創造出來的。

        電影裡的女主角Fern原來的世界被摧毀了,她心之所念的一方天地,因為時代的進程,本來的Empire傾覆,即使她想留戀其中,也不能。Fern眷戀一切消逝的東西:曾經住的房子、一直使用的貨van、父親留給她的餐具。貨van壞掉,修理員給出合理的方案,就是賣掉舊車,買一部新的,Fern卻拒絕。妹妹要她親身前來取借款,目的是讓Fern離開車居,嘗試與她共住。

        Fern無法忍受妹妹那種理性而安穩的生活,那種機智的、趁低吸納、計算好的人生,骨子裡卻是懦弱的人生。

        車居生活不好受,卻是自由的。幾乎每一個走在路上的人,都不見得好受,但他們能夠忍受,因為內心仍然有一份尋找,對某一種美好的執著。患癌的Swankie驅車去看燕子,就是人生走到最後的心願,而她終於做到了。美好的不僅是她做到了,而是這份美好,還能傳給其他人。

        際此流離之時,我們固然感到不得不離開的無奈與傷感,但人生本來就是一場離別。縱不生離,免不了死別。電影到最後,Fern終於能夠斷捨離自己的帝國鎮,把積存的東西賣掉,明白放手還是要放手的。人在大時代裡,事情不是自己可以左右掌握,但致力幫忙車居新手的Bob Wells在最後談到自己喪子之痛時,他相信,「路上再見」。

        今天離港的朋友,下個月離開的親人,灰心喪志的同路人,陷於困苦的人,我們都各自有自己的路,但不用擔心,終歸可以在路上,再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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