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
父親因為童年時被評為地主之子，全村沒有人同佢玩；成年來港又做了海員，可說是孤僻一生。我青春期時，他不再當海員，我和母親因他這種孤僻的性格，受了不少苦，特別是母親。
這種好難頂的性格，隨著他老到退休，漸漸竟變成優點。他一個人生活，從來不來煩我倆兄妹，完全沒有其他老人那種要關顧你生活，買個鑊買包橙來顯示存在感，或是老打來說自己全身無一不痛希望你關心他。仍然孤僻，一個人鎮日捉網上象棋和成語故事，開100度聲浪的電視，吃好睡好，無問題。
人生，真是一場詭譎怪奇的長跑，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拐彎會有什麼風景，更不知道自己一身的，是裝備還是負累。
二、
前幾年，在朋友邀請下，加入了他的讀書小組。幾年來，有成員離世，有成員移民，又有新成員加入，現在一季一聚，竟成為自己難得的團體生活。
年紀增長，再加上社會事件引發的斷交，隨即是疫情的消磨，然後移民潮又來，許多朋友圈都收了檔。生活圈確實是變窄的，而且到這樣的年紀，能夠有新的生活圈子，不能不感恩。
可以想像，多老一年，能夠做朋友的人只會再少一圈；如果老是死不去，終有一日，連夫妻這個最終小圈子都要宣布暫時解散，天國再組合。
剛來的一次讀書小組聚會，偶然談到家庭的問題，其中一位成員的心理專家，非常感謝她對我們兩家人的輔導，為我解了一個心結，更讓大家感到一種願意分享的喜樂。
雖然這個小組在移民潮下，未必能夠長久，但活在當下，仍然珍惜。
三、
老和年輕的一個大分別，是年輕時，任何團體都有融入的可能，但到了一把年紀，一些時間沉澱下來的種種，無法視若無睹。
最近就有這樣的一次經驗，與非常友好的一群人相聚，言談甚歡，非常開心，但到了某一刻，某一個課題，自己感到一些很根本的分別。不是對錯，沒有是非，就如你是一條熱帶魚與一群友善的海豚一起游，可以很開心，但總會在某一刻，你發現海豚用肺吸呼，而你自己只有腮。
年輕時，你有可能看到海豚游得這種暢快，自己真的斬掉重練，生一個肺出來。今天，我的腮都有點廢，還重生，別玩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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