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陣子有一個意念，不時就在身邊冒出來，就是「生育的理由」。
我們那一代，當然也有討論是否生小孩子，但是，討論的進路往往是感性的。你想生，我唔想生，我沒有取向，等等。但是，最近收到的訊息，卻是如朱家安介紹的哲學家貝納德（David Benatar）《生殖大爭論：生小孩是一種錯誤嗎？》（Debating Procreation: Is
It Wrong to Reproduce?）的論述，就是從理性的角度來解釋，為什麼不應該生育。
我感到，這是範式轉移。我們那一代，是在「人會生育」的基礎上，人具有生育的責任下，討論自己是否生孩子，所以在討論的過程裡，不生育需要理由，包括「世界好壞」、「養仔好貴」等等。但是，最近的論述，卻是介乎「人在生育這事上是中立的」到「人不應該生育」之間的基礎上來討論，即人不用預設會生育，甚或人沒有權利「理所當然」地生育。簡單來說，你想生育？請給出一個合理的理由先。
再來，就是中國封城期間，年輕男女那句「我們是最後一代」的金句。現在，這句話有點敏感，但為我來說，這句話的重要性，不在於其政治性，而是它代表的一種全新的價值觀。
最初，聽這種說法，感覺很灰。這是失敗主義，代表人對未來的絕對悲觀，人際關係的嚴重疏離，等等。
不過，再想下去，我漸漸覺得，事情可以更微妙。要求生育需要理由的人，並不一定是多數，但提出這樣看法的人，關鍵在於他們不願意「理所當然」到做人生決定，而是相信，人生的抉擇，應該是有理由的。他們未必是悲觀與疏離，而是要求嚴重認真。
這令我想到《童年末日》(Childhood's End)，該書的第三部就是「最後的一代」。這本科幻小說，討論人類的進化，其理論是當人不用再為基本需要而操勞，全新的一代，就會進入新的昇華，所以他們是最後的一代。不過，為舊一代的人來說，這個新生卻是世界的毀滅。
也許，新生代重新思考一個以往都視為理所當然的課題，他們的趨向決定整個人類的去向，其實我們更需要做的，可能是尊重他們，因為，我們早已經把命運交到他們的手裡，而抉擇權，已經不在我們的手上。
Image by José Manuel de Laá from Pixaba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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