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間觀念

自己讀預科的時候，自覺時間觀念與一般的成人，沒有什麼差異分別，所以九月開學，就能預視十八個月後的高考，然後在這一刻就開始準備年半後的決戰。
當我是老師時，預科生的時間觀念已經改變。他們能夠預視到的未來，不超過六個月，因此，漸漸有所謂「蜜月期」的說法出現，即預科的第一年，是學生的蜜月期，這段日子不用太著緊讀書，可以好好「體驗」生活的。不過，那時候的學生，一進入中七，就會開始緊張起來，因為考試已經進入他們可以預視到的時間領域中。
社會急劇變化，什麼都要快快快，於是學生的預視能力，也就愈來愈短了。漸漸，不少學生有「絕地反擊」的論調，就是先不要讀書，因為早讀都沒有用，要留待最後的時刻，用最短的時間，吸納最多的資訊，再在考試中，一瀉如注了。曾經教過這樣的高考生：由中六睡到中七上學期，直到了一月份才從漫長的冬眠中甦醒，問同學借筆記、找評分參考，二月份就讀書了，三月份高考，考罷就可以再進入無書狀態，繼續自己的「正常生活」。
我不知道為什麼學生會愈來愈短視；這裡的短視，並不是價值判斷的意思，而是從他們的言行中，我真的看到，他們對於未來的預想能力，愈來愈短。這種狀況，對於學習構成很大的阻礙。大部分知識的建構，並不會立竿見影，現炒就可以現賣，但是學生的展望能力，只餘下三個月，甚或更短，老師又如何說服他們，現在所學所得，終身受用呢？因為他們的終身，就如同末期癌症的病人一般短。
(原刊於<文匯報>，2009/9/17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