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遊戲展中獲選為GAME模冠軍的十六歲女孩，說參加比賽是「人生虛無，一切到最後都化為塵土，當模特兒是要證明自己在世上存在過」。
首先是欣賞這位應屆會考生對自己的存在，確實思考過的，至少要比我以往的學生多動一點腦筋。初執教鞭之時，向學生提出死後虛無的問題，我本以為是人人皆會思考反省的問題，殊不知班上同學死寂一片。點名請一位同學發表意見，她竟然說：「死掉便算，想哪麼多幹什麼？」「你想到自己死後，就一切消散，沒有人再記得你曾經存在，不是很恐怖嗎？」「有什麼恐怖？一乾二淨，一了百了，最好﹗」 我頓時無語，心中感到不可異議，可原來這是新一代的常識，一種虛無的瀟洒，而這位冠軍，即使我們說她熱衷名利，至少，世有可戀了。
其次，是相信這位應屆會考生有修讀文學，因為就如我前一陣子提及，文學科中歐陽修的送徐無黨南歸序>，就是談到人生易逝，如何可以讓自己的生命具有意義。歐陽修認為「修之於身，施之於事，見之於言」就是三個不朽的可能，也就是今天我們常說的三不朽：立德、立功、立言。德行如孔子的學生顏回，即使一事無成又沒有半部著作，也可以名留千古；建立功名或著作齊身，同樣的永垂不朽的法門。
只是，千多年前的歐陽修，大概沒有想到，文字是不斷演變的；「修之於身」已經不是指品德上的鍛練，而是指體態上的塑造了。這位應屆會考生，正正是修好自己的肉身，粉飾自己的皮相，終於得到冠軍之名，成為了第四種不朽。
(原刊於<文匯報>2010/2/4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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