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頭,隧道原來已經在後頭


        大約是兒子三、四歲時,兩公婆與我妹妹傾天,談到小朋友睡覺。妹妹的兒子比我兒大上三年,她說她兒子可以自己上床睡覺。太太說:「現在七、八歲才可以吧?」妹妹很錯愕地說:「他兩三歲就會自己爬上床睡覺了﹗」
        兩公婆雷到了。原來,這個世界上,小孩子,是可以自己上床睡覺的﹗為什麼我的兒子,從來都是要抱到訓着再玩安全著陸?
        還不要提他的午夜凶鈴。半夜,突然坐起身,嚎哭一分三十秒。情深擁抱溫言安慰惡言相向拳腳交加水淋光照都沒有用。總之,哭夠,收工,突然訓低,出鼻鼾聲,只留下兩個滿頭亂髮的狼狽父母,等天光。
        究竟這樣的日子,維持了多久呢?由於那段日子太心力交瘁,已經想不起。只是,在某一天,你突然發現,不用抱住他睡了。
        兒子小時候還有一個綽號,叫作丘喊喊,因為他天天喊,事事喊,無事又喊。這名號,應該到四歲還存在。同樣地,也是在某一天,兩公婆在公園放仔時,突然間想到:「亞仔昨天沒有哭過吧?」「對呀,他竟然沒有哭。」
        那一刻,兩個人真的感動到想哭了。
        人家說黑暗隧道的盡處,就是光明;對於湊仔女的人來說,過了隧道,還要等自己的魂魄收齊,才會意識到:終於光明了。
        不過,終會有這樣的一天的。
        送給妳,家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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