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後的必得在前

        星期六晚,一家四口到香港文化中心聽音樂會。家裡四人可以分為兩組,一組是音樂組,由女子組組成,真的去聽音樂;一組是音盲組,由家中的男子組成,是去陪聽。
        說是陪聽,我其實不抗拒的。音樂很好聽,只是我辨不出什麼,正如太太陪我看侯孝賢的電影,老是弄不清人物這樣。人,總有不同的人生。
        但是,今回的位置很有趣,讓我得到不少嶄新的經驗和樂趣。我們是坐在廂座的第一行,也就是整個樂團的後方,而距離之接近,是我彎下腰,把手伸長,可以觸到打鼓的樂手的頭頂。
        於是,我就可以近距離看到各個樂手的行動,而這也讓我更容易分辨,現在的樂器聲,究竟是什麼的一回事。我就發現,長笛真的很清徹,而不用的提琴,聽起來原因真的很不同。當然,音樂組的人,其實不太滿意這位置,因為管樂與敲擊樂的聲音比較響亮,為她們來說,破壞了整體的和諧感。但是,我卻不斷在玩「這樂器的聲音究竟是怎樣」的猜謎遊戲,因此錯過了睡覺的時機。
        不過,更感震撼的,其實是觀察那些樂手,尤其是敲擊樂的那幾位。一首樂曲,他們要出手的機會,往往只是幾次,打大鼓的還好一點,那些打三角鐵的、鈸等,可能只是打一兩下。但是,我牢牢地盯著他們,他們真的由此至終,端坐,然後在即將敲打時,從容不迫地站好,準備,輕巧地敲打一下或兩下,又坐下,繼續一絲不苟地,挺直腰板,雙腿合攏,坐。
        我想,要這些樂手能夠如斯嚴謹,他們一定要相信,自己正在做的事,即使是多微少,也是不可或缺的。想想也是,如果一首樂章是一幅砌圖,雖然三角鐵只是一小塊碎片,可是沒有了一片,就叫不得砌圖。問題是,我們如何可以在抽象的音樂裡,意識到自己真的不可或缺的小薯仔呢?

        自然就想到子女。今天我們都不想子女做小薯仔,人人都要爭一片天空,做一番成就。取法乎上不是一件壞事,但實情是,我們都是做小薯仔居多。如何可以讓子女成為指揮身邊的首席小提琴手,是一種考驗和學問;同樣地,如何打三角鐵也打得世界都動容,其實可能是更深並且更多人要關心的問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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