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襲擊麵包店》

        廿年前,第一回讀村上春樹《麵包屋再襲擊》時,我從來都沒有想過,原來真的有前編的。所以,在誠品一看到這個雅緻的版本,禁不住衝動,就買下來了。一讀,其實相關的內容,基本上在《麵包屋再襲擊》已經說明了,只是,這種趣味感,仍然讓自己覺得,值得買。
        眾所周知,對於村上的小說,往往是兩極派的:要麼很喜歡,要麼完全讀不下去。所以,從沒有讀過村上小說的朋友,我會建議先讀《麵包屋再襲擊》這一篇短篇小說(另一選擇是《電視國民》),如果讀過來感到蠻有意思,你就有潛質做村上迷了,不然,也不用花時間在長篇上,只會叫自己嘆氣。
        《麵包屋再襲擊》蘊含了村上小說大部分基本元素,也可以說是他小說風格的簡約呈現,所以作為試金石,通常都會準。村上小說的獨特元素,就是把很荒誕的處境,用大量細節來形成一種實感,而當這種荒誕變得很真實時,讀者就需要反思,這種詭異處境,為我們帶來什麼啟示了。
        但是,村上所採用的荒誕處境,往往又是很生活化的,如在《麵包屋再襲擊》中,這個荒誕就是無法忍受的飢餓感。我們都會感到肚餓,這是每一個人都會遇上的日常處境,但是在小說裡,卻成為了一個象徵符號。為什麼這餓餓無法滿足呢?因為家中的雪櫃沒有食物。這又是另一個日常真實處境,卻同時是村上的隱喻。於是,發展到要去搶刧麵包店,這種飢餓才得以消除,這就進入純然的象徵層面,但是由於有前面真實的基礎,我們又好像在看一件很合理的事情似的。
        現實的荒誕,正正在此逐步滲透出來。要在半夜搶刧麵包店,近乎不可能的事情,因為半夜是不應該有麵包店開門的,如果更清楚地說明,半夜是不應正常的店子開門的,但是,主角仍然找到足可代替麵包店的鋪子:麥當勞。這又再一步加深了行動的象徵意義。搶刧全球化最強的店子,究竟可以代表什麼意思呢?
        搶刧本身也是很荒誕的場面:主角夫妻要搶漢堡包,因為這才是完成搶刧麵包店的宿命,但是店主很希望他們搶錢,因為這方便會計上的處理。原來,世界已經運行到,把搶刧也計算在內,只是想不到,還是有不按牌理出牌的人。換言之,即使是犯法的人,也應該按照資本主義的道理來行事,這才可以讓大家相當無事。

        如果你可以接受真實的荒誕,你會喜歡這本書,繼而嘗試閱讀其他村上的小說;如果你不覺得現實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,仍然相信世界是有其合理而自然的運作,村上的小說,就讓你很煩躁,並且讀不下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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