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象席地而坐

        DVD該是上一趟往台北旅遊時看到,即時買下來。金馬獎最佳電影,在內地拍攝卻不能在內地上映,早逝的年輕導演的唯一作品,奇特的名字。所有因素加起來,勾起看的期望。
        然而,這不是你會熱切去看的電影。它是你應該看、值得看的電影,但你總會因各種因素,拖沓下去。
        然後,一家四口困在家中好幾天了。看了其他片子了。子女從我買回來的DVD堆中尋寶,看到這碟子。兒子即時興緻勃勃,原來電影的原著小說《大裂》是得獎作品,這比賽兒子曾經參加,入圍最後一圈,所以感覺有連繫。
        女兒覺得名字很特別。
        結果,一起看一齣234分鐘的電影。
        電影裡的四個人物,聽到在滿州里有一頭大象,席地而坐。他們各自在生活裡有不如意的事,於是都想去看這頭大象。
        表面上,電影節奏很慢,你可以用X4的播速,一小時裡看完。但這些緩慢充滿張力。每個角色在沉默裡,你不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,在這些生活裡的衝突變化了。
        電影恆常以背光的角度拍攝,人物的模樣總是模糊不清、陰暗,每一個人都面對人際關係的破裂,生命的意義究竟在哪裡呢?四個人物都面對不講情理的家人,整個城巿也是不說道理的荒謬。沒有什麼大事發生,但在巧妙的鏡頭處理下,絕望的色彩濃得化不開。
        因此,電影的最後一幕,非常震憾。漆黑的天地中只有一輛旅遊車的車頭燈照住前方,唯有這度光形成一個小圈。各個人物走下車,在這方圓裡,一起踢毯,傳來嬉笑聲音。然後,象鳴響起。
        每一個人在原來的地方,找不到人生的意義,一切因果都說不出道理,意外不意外也沒有分別。這是全然的黑暗。於是,他們因一個傳說走出去。最後一幕餘音嫋嫋,因為沒有一個可以斷言的解說。究竟是避免現象的幻象?還是明知絕望的追求?
        印象中從沒看過這麼長的電影,卻又不斷覺得很緊張的場景。結合內地的現況與導演的人生(導演在電影正式上映前自殺身亡,而電影也從沒有在中國內地上映),更深沉。觀後看內地一本蠻溫情的流行小說,當中有一句話,張力十足:
        「總不能說看著他為了救人,感冒了不說,手機還丟了,我感覺不科學。」
        同一個中國,兩個世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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