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廢但你不可以廢我


        想起年輕時讀黃仁宇《萬曆十五年》及金庸〈袁崇煥評傳〉,不過不是要談大歷史觀又或數字上管理國家,而是想起有關神宗的種種。
        明神宗九歲就做皇帝,雖然不算特別長命,卻因年少登基,合共做了48年皇帝。他由萬曆十七年開始,史稱「怠政」,就是唔返工。
        一路做皇帝,但一路唔做野,廿九年。
        初期只是不太願覆奏摺,後來完全不批視任何東西,有犯人因此被囚廿年以上,仍未審問,因為上疏一直沒有回覆。有官員的父親文字獄,一路被囚,氣頂不過,上疏直斥其非,終於神宗放了他父親。
        有大臣想辭職,上疏幾十次,唔覆。大臣自行掛冠離任,無反應。
        到了萬曆後期,司局長級官員的位置,有一半都沒有人擔當,因為死去離任後,皇帝不再任命。
        神宗嗜斂財,在民間搜括大量銀元回來,結果死後開庫,不少已經氧化變廢。
        講廢,神宗真係史詩傳奇級別。
        他為什麼如此廢,有不少的講法,其中一個說法,就是他與大臣鬥氣。因為他想立某一妃子不成,大臣以大義脅迫,他拗不過去,終於罷休。沒有獨裁者的霸氣的神宗,另闢蹊徑,耍廢。
        我想說的是:耍廢三十年,政權也沒有崩潰。神宗死於1620年,而明朝亡於1644年。也就是,政府近乎完全停擺三十年,都不能促成它的敗亡,終歸也是要把人民迫到死地(天災導致飢荒,流寇李自成終於攻陷北京),崩潰才會出現。
        所以,制度是一樣很神奇的東西。建立制度不容易,推翻制度同樣不容易。在制度內,臣下可以迫到皇帝不按自己的旨意行事,但同樣地,在制度上,他完全不作為,臣下都可以無符。有人上疏謾罵神帝,他就是不回覆。
        在這種沒有下台機制的制度下,歷史告訴我們,多奇的事,也可以出現的。
Photo by Radowan Nakif Rehan on Unsplash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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