虛空自己


        中國傳統說要有「人饑己饑」之心,是儒家精神,即在看到別人捱餓時,會覺得心裡難受,好像自己也捱餓那樣。正如我們在電視裡看到落後地區的孩童苦況,心裡也會冒起惻隱之心。

        不過,這種感覺更傾向同情,而不是真正感同身受,因為我沒有捱過那樣的餓,我沒有在垃圾山上找東西的經驗,因此,我們可以同情,卻也止於同情。這都是一種高尚的情操,卻不是真實的經驗。

        故此,當我們在這幾年間,一直失去,香港人正與這個世界的大部分人,連結起來。

        我們看《芝加哥七人案》,再不是同情黑人,再不是感慨美國司法不公。

        我們看《凜冬烈火》,不再覺得發生在世界另一端的事情。

        看到緬甸取締選舉結果,看到伊朗的選舉,看到白俄羅斯關閉報社。

        在下沉裡,很痛苦,同時發現,沉在水裡的人很多,很久,只是自己在水面時,在波影下,把那些痛苦視作幻影而已。

        這種痛苦的共同體的領悟,最圓滿地體現在耶穌基督身上。聖言成為血肉,正是最絕對的下降,亦唯有下沉,神才可以與人產生真實的聯繫,因此,當耶穌一路走上人生苦路,做不能成功的事業,受若須有的罪名,死在最痛苦屈辱的刑罰下,正是下沉到人生的最深沉處,以連結所有人:好人壞人善人罪人。

        虛空自己,把自己掏空並不是目的;掏空的自己,是為了能納入這個世界,包括當中的美善,同時包括當中的罪苦。如果耶穌把注意力只放在不公平不合理上,他只會在痛苦中死去,但他正在最大的苦難中,把自己與這個世界連結起來:我受的苦就是世界的苦,承受世界的苦,為把世界上的一切,納入虛空的自己當中。

        終於,把世界納入其中的祂,復活了。

Photo by Thuong Do on Unsplash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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