某種老朋友

     


  聖言降生成人,超越的存有成為有限的人,這個人究竟是神還是人呢?歷史上就耶穌的能力、知識、有罪無罪,有很多討論,一方面是天主性的全能全知全善,另一面是人性的有限能力、知識與罪性,不同時代有不同的取向,各有各的知性見解。

        就如全知,中世紀的神學家覺得耶穌有全知的能力,但後來的神學家覺得這違背了降生拯救的意義:如果耶穌一早就知道自己人生的整個流程,這不過是演員演戲而已,如何可以真的實踐人性,走向神性呢?

        這是理性的進步,但我在聽《某種老朋友》時,對這種全知就沒有掙扎,有點重新思考。耶穌對伯多祿,不也就是有這種「能暫時懷念某種老朋友/不過未能共享一葉舟」的感慨嗎?即使耶穌知道伯多祿會背叛自己,聽到他說絕對不會時,難道就只當作一句廢話嗎?又,即使耶穌知道伯多祿在背叛後,終於會回頭,甚至回頭到殉道,這不是讓耶穌的感情更加複雜嗎?

        有時候我會想,如果耶穌在受難的一刻,全然知道整個世界的苦難,這些苦難就更加真實的壓在他的身上,未必如神學家輕輕地論證:如果耶穌知道祂終於會復活,這些苦難就不太有意義了。真的嗎?曾經並肩路上的老朋友,今天已經背道而馳,昔日的一切,就只是一場笑話一場夢嗎?「連回想起當初手牽手也顫抖/就弄明白眼前這對不是該雙手/如輪迴臉龐留在當下也逐漸消瘦/如葉有枯榮輪流命像悼念長」,這種複雜的心情,記憶與知道本身,是有份量的,不是用腦袋就可以把因果撇清,一切就化解了。

        降生的聖言就是在觸及水面的那一刻,成為一尾魚,開始感覺到水的冷熱,乾濕,水波的振動,這一切透過肉身,感受並銘刻在自我當中。水過無痕,但心中有跡。也許,肉身的經歷正好聚焦盤古以來的全知,一種神人之間的化學作用,才是最深刻的救贖。

        正如某種老朋友,在時間的現在,不再是朋友,但在時間的過去,老朋友的記憶沒有消失,只是在現在的映照下,微妙的苦澀就讓人神傷神往。沒有影響此際笑一笑天涼就過秋」,少年不識,人生滋味,不就是天主性與人性糾纏的象徵標記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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