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墜的對證(Anatomy of Fall)

    


    有雷慎入。

        漸漸發現,子女看電影(特別是女兒)的基點與我不同,所以可以互相發明。簡單講,女兒認為電影應該是一種觀賞感受,不應該是理性思考為主。所以,我最喜歡的電影,都不是他們最喜歡那一種。

        下墜的對證》是女兒最愛,她關注的是那一段婚姻關係。某程度來說,這是懸疑版的《婚姻故事》(Marriage Story),那段大吵架的錄音,就是《婚姻故事》中的現場大吵。女兒最有感觸的是女主角的一段話:「在關係裡,我們有時是一個作戰,有時候是並肩作戰,有時候卻是彼此對戰。」

        關係就是一言難盡。

        電影的巧妙之處,是我們從不同的途徑來了解這段關係,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觀點。即使是一些貌似客觀的記錄(如錄音),在不同的上文下理中,也可以有不同的理解。電影到了最後,大家都沒有辦法知道,丈夫是自殺還是被殺,如果是自殺,為什麼他會死。也許我們可以在電影的脈絡裡,找到一個解說的方法,但電影同時告訴你,所有記憶都有可能錯誤,甚至倒果為因。電影的尾聲,死者兒子出來說了一個故事,是他與父親坐車時的對話,而這(似乎)是母親得以無罪釋放的重要原因。但是,兒子講完故事後,檢控官即時跳出來,說這是一個故事而已﹗

        真的,如果父親沒有突然死去,兒子不會這樣演繹這段說話,正如兒子錯誤記憶死亡當天的事情。

        客觀上沒能完全理解事情本身,主觀上會扭曲自己的記憶。

        所以,導演借兒子的臨時監護人的口,說出電影最重要的主題:這不是自我虛構,這是抉擇。

        這是抉擇。為我來說,這齣電影就是要說明「基本抉擇」這概念,許多同學仔都不太明白這概念,而電影就是完美演繹。我們是難以真實地掌握自己的一切,要自我了解都很困難,如果要把一切都梳理明白,才真的知道是一個怎樣的人,本身就是一種誤區。往往,我們是在人生的重要的事情上,做出的抉擇,才知道山真真實實是怎樣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 為兒子來說,不是往事令人相信父親或相信母親,而是他願意相信什麼。如果母親殺父親,這個世界就是完全的黑暗、瘋狂、邪惡,所以,他寧願相信父親是自殺的,因為這才是合理世界的開展。

        我們以為世界、人生是先天地合理?不是這樣,其實在於你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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